3/14/2008

中国资本市场暴露出“中国模式”的严重问题

不论学术界如何评论,我个人认为出自“北京共识”的“中国模式”还是现实存在的。可以说“中国模式”是转型期的一种特殊政治经济模式,以政治威权加混合经济构成的利用全球化推行新重商主义的一种模式。这种模式的成功有着非常特殊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和国内历史文化基础。30年来在政府的指导、调控、推动之下,中国的经济获得了飞速的发展。以GDP扩张为标志的政府也因此有了执政合法性。在这个过程中,中国政府摸索出了一套控制规模宏大的经济体系的办法,抓大放小,控制资源,放开市场。如此一来,不仅与资源(如土地、人口、矿产)和大产业(电力、能源、设备制造)挂钩的财政收入飞速增加,中国的国民所得也得益于私营企业的成长而大幅增加了。然而,中国的经济始终困扰于一个制度性的根本问题,即企业的所有权结构是什么?如何在此结构之下安排合理、高效的公司治理?对于这个问题,中国政府开始了前所未有的一系列探索。在参照西方国家和亚洲新兴国家之后,我们把国营转变成国有,将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发明了国资委统一管理国有资产,引入中外战略投资者改进公司治理,提高盈利能力等等。国家对经营干预的收缩和对低效资产的剥离有效的促进了目前国有大型企业的规模和效益,使其竞争力大大增强了。以至于国家进一步希望这些企业“走出去”,参与激烈的国际竞争。

然而这种混合式制度体系在所谓“股权分制改革”和“做大做强”的号召下被放进中国的制度不健全的资本市场中加以检验时,便暴露出了极大的弱点。首先,使这个所谓资本市场“管理层”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作风。中国资本市场上的大部分资产是不可流通的国有控股资产,这就预先决定了市场价格的不准确性。因为没有办法进行准确的资产测算,也就谈不上“合理”的价值。这样一来,在流动性过剩、货币升值、实际负利率、缺乏多种保值渠道的条件下,流通证券就很容易被高估。更何况随意更改交易印花税和背后指导基金经营等手段的使用。这样一个根本上的“政策市”却被称为“市场化运作”,岂不是穿了皇帝的新衣吗?

其二,资本市场上的国有控股公司不仅所有权和经营权由于种种原因没有真正分离,其所运营的市场环境也是不存在的。很多公司不仅是一位国家盈利为目的的而且是以为人民服务为目的的。在涉及到国计民生问题的时候,利润要为国家安全社会稳定让路,价格要服从指挥服务人民。那么公开资本市场的为投资者创造价值的基本理念在哪里呢?由此可见,要把社会主义的粥放到资本主义的锅里煮是多么的困难。好比一支军队进入一个区域却不知道是执行打击敌人的任务还是人道救援的任务。结果可向而知。

其三,市场是国家的,市场主体是国家控制的,参与者却是按照资本主力原则活动的机构和个体。当市场主体要求再融资的时候,问题来了。这个钱到底是去创造财富还是去富国强兵了?站在国家的立场当然可以说,一而二,二而一,一样的。可是站在理性人的角度就必须质疑,后者不一定使投资者利益最大化。所以,市场的一时涨跌不是问题,政府救不救市也不是根本问题(没有压市何须救市?),甚至连经济短期的走势也不是问题,根本的问题在于有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中到底如何处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有人以为股权分制改革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实际上只是暂时回避了这个问题,制造了一年的虚伪繁荣。

在资本市场兴起之前,中国还没有发展到必须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首先,投资来自于国际资本,组成合资公司,其次,有国家银行政策性贷款,小企业通过私人集资信贷,或者地下钱庄。总之,直接融资和个人与国家的简单存款关系,使得资本的市场化问题通过专门渠道完成了。但是,随着我国资本积累的发展和与世界“接轨”的需要,这个冲突现在变得不可避免了。可悲的是,在这场闹剧中,牺牲的、当炮灰的、赔得血本无归的全部都是普通民众,被称之为缺乏风险意识、需要教育的老百姓。直到最后,受到欺骗的人们才发现,中国的所谓资本市场不过是被设置好的圈套和赌局,运气好的,摸爬滚打过的人没准儿可以全身而退、甚至一夜暴富,而大多数人做了权力和财富的垫脚石,完成了又一次赤裸裸的资本原始积累。

有人说“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要创造条件让更多的居民拥有财产性收入”,这被视为资本大众化时代的开端。如果目前的政策与此背道而驰,不以竞争能力为前提,一味使资金倾斜到大公司、收益倾斜到大机构,挤泡沫挤成实体经济内伤,这样的市场有必要进行第二次股改,甚至数次股改。”的确有这个必要。有必要分清真正的国有和私有,区分两个不同市场,两种不同规则,或者一场两制。以真正的市场原则管理私营的、中小盘的、创业板的、期货的、金融衍生的资本市场,而将所谓蓝筹、红筹隔离出来,另立一套融资规范以免扰乱市场。
另外,对投资者进行教育也是应该的。就像驾驶执照一样,投资人也应该有执照。目前只有专业人士才需要取得执照,而“炒股票”则无需任何凭证、资质。这样,无论政府怎样三番五次强调风险,没有一个真正统一的教育机会和系统的知识传送。要求开立帐户前交费学习理财知识,由国家和券商联合出资短期培训,合格才可进行交易,可以起到更好的效果。
总之,事在人为,这一关是绕不过去的。中国可以借这次“假牛市”机会真正好好改造一下资本市场,为未来打一个坚实的基础。


一觉睡醒以后发现财经上有一篇汪丁丁的文章《中国改革的逻辑》http://www.caijing.com.cn/home/opinion/other/2007-11-13/37698.shtml
感觉颇为相似,甚为赞同。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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